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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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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煙欲奪馮希臣丙級第一名的消息不知如何傳了出去,至此,書院中便多了許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少年。

而她這個當事人如今一門心思放在學業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並不理會那些少年,只是每每如廁之時,總少不了要先跑去靜室拉孟養相護。

因著這道緣故,書院中漸漸傳出她與孟養的八卦來,說她二人在書院如此不避嫌,可想在家中沒準已是糾纏到床上去了。

南煙自是知曉書院這些流言,只她出入有孟養相伴,平日又得俞宗衍相護,日子倒是過的不錯,沒人敢明目張膽的來騷擾她。

只一日放學回家,孟養看著她,雙手微垂護著下腹,神色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南煙發覺,便皺眉湊近問道:“孟養,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孟養被她一問,臉色突然漲的通紅!結結巴巴應道:“我…我沒有不舒服。”

“你臉怎麽這麽紅,可是發熱了。”

南煙踮腳伸手去摸他額頭,孟養卻是迅速躲開,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石鼓書院的學子,方才委屈道:“南煙,你那些同門實在是太下流了!”

他今日如廁,被那些少年堵在墻角摸了那處!至今仍舊耿耿於懷。

孟養發誓,他是個愛好正常的少年,他並不好男風!

南煙目光微垂,落在他伸手捂著的下腹,有些不自然的轉開目光,她猜測或許是她的同門沒掏著她的‘鳥’,便將念頭打到孟養身上。

“額……那你可有受傷啊?”

南煙喏喏發問,心中十分愧疚。

“沒有。”

孟養搖頭,湊近南煙道:“南煙,你明日去了書院可不可以幫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啊?”

孟養義正言辭道:“你替我轉告你的同門,就說我孟養不好男風,讓他們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南煙心虛的低下頭去,“嗯…嗯,我明日便替你轉達。”

數月來,孟養跟著南煙,吃好睡好,早不若年初時瘦弱的乞兒模樣,他如今長的快,個頭像牛似的蹭蹭蹭的長,身體也壯實了不少,只是性子仍舊十分文弱,膽子不比作男裝入石鼓書院的南煙大多少。

他十分看重自己的清白,今日實在是過於羞惱,扯著南煙的袖口央求道:“南煙,我覺得這書院雖然熱鬧,但實在是不太適合我們。”

南煙因如廁不便之事也不太想待在書院,只是她即便離去也要在取得丙級第一自證清白,且告之母親的情況下才能走。

只是如今近年關,再有數日石鼓書院會迎來考試,母親也快回來了。

她出言安慰孟養,“快了,等年後我們就離開書院。”

話雖如此,南煙心中其實也沒多少把握。

馮希臣課業在她之上,不說馮希臣還有屈居第二的俞宗衍,這兩人近來不知為何也是十分努力,像是心裏也同南煙一般憋著一股勁,時間全用在課業之上。

她壓力著實大的厲害,在這般重壓下,她月事竟是來了,這是她第一次來月事,很是慌張,幸得景兒在身邊伺候著。

只是重壓之下,她肚腹痛的厲害,竟是罕見的請了三日病假,待病假後回到書院卻得知兩個消息。

第一是院長王世安因故被撤職降為副院長,新任院長由趙柯擔任,第二個消息則是……

南煙左右看去,見課室中不少學子聚在一處,正在討論馮希臣的生母。

她三日未到書院,不知這消息是如何傳出的,只是回身見身後座位空落落的,心中有些不安。

課後,她立即去靜室尋孟養,問他可否在與其餘書童閑聊之際將這事講出,孟養搖頭否認,南煙聞言自是全然相信。

她與孟養皆未曾做過任何對不住馮希臣之事,因此便也放下心來,重新回了課室,此時馮希臣仍未到書院,明日便是年末書院考試之日,不知他會不會來?

南煙是希望他來的,說好了要同他爭第一,他不來算怎麽回事?

因著心中有事,小腹也愈發酸痛,俞宗衍察覺南煙臉色不對,便低聲詢問,“南學,你可有何不適?”

南煙也未隱瞞,捂著小腹道:“我下腹酸痛,沒什麽精神。”

俞宗衍將目光落在那處,突然醒悟過來,忙移開目光,不太自然道:“明日……明日便是考試之期,南學得當心身子。”

南煙亦是如此想的,於是著俞宗衍替她請假,她則先行下課回了西苑休息。

翌日

清晨天氣嚴寒,南煙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肅著一張臉來到書院準備考試。

這是石鼓書院成立以來最大的一場考試,且考試結束書院便會放近一月的年假,眾人皆十分重視。

南煙將課桌上的書盡數放入課桌內部,考試預備鈴聲響起,眾人進入備考狀態,而馮希臣仍舊未至。

南煙回頭看去,神色沈重。

俞宗衍發覺南煙分心,輕輕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背,他動作極輕,很快便將手收回,柔聲提醒道:“南煙,莫要分心。”

南煙點頭,這時馮希臣終是匆匆而至,他似乎來得很急,身上仍舊是略顯單薄的秋衣。

他一出現,四周不少學子皆朝他看來,他卻只神色冷漠的徑直朝座位走去。

南煙想回頭同他說些什麽,考試鈴聲突然響起,眾人皆沈下心來考試,她亦是立即收整身心準備投入考試中。

這時,冷不丁後襟被人死死扯住,她隨著這股蠻力朝後仰去,馮希臣那帶著冬日涼意的唇突然逼近,湊在她耳邊道:“你可還記得之前說過什麽,若是多嘴,你同那孟養皆不得好死。”

他的聲音過於狠辣,南煙一時楞住,竟是忘記解釋。

監管夫子見此情景立刻高聲呵斥道:“馮希臣、南學!如今考試鈴聲已響,你們還在交頭接耳說些什麽!”

馮希臣聞言這才冷笑一聲,松開手來。

考試時間分為七門,時間不等,但中間並無太多休息時間,且因著四周學子八卦的神色,南煙便未在考試間隙解釋,想著待考試結束尋個空檔去認真解釋一番。

至下午時分,考試結束,無論結果如何眾人都得了近一月的休息時間很是興奮。

南煙將書本收入書包中,準備帶回家假期時用來溫習。她將收拾好,身後的馮希臣卻是一言不發空手出了課室。

四周又再次響起那令人不悅的私語聲。

此前馮希臣對南煙說的話只俞宗衍一人聽見,此時,便壓低了聲音問道:“南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希臣會這般生你的氣。”

南煙沈默下來,良久方才解釋道:“他誤會我了。”

她將那日情景與之後與馮希臣的交談盡數告之俞宗衍,信誓旦旦道:“我未曾洩露分毫,孟養亦值得信任。”

俞宗衍似乎不喜她如此維護孟養,低聲道:“你真的如此信任孟養嗎?若是他無意之間洩露……”

“我信他。”

南煙打斷俞宗衍的猜測,她信孟養未將此事洩露,便如同當日孟養信她未曾作弊。

兩人之間第一次產生小小的爭執,俞宗衍臉色落寞,歉然道:“南學莫惱,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

只是這事已鬧大,日後不知馮希臣在書院中如何自處。

俞宗衍憂心,南煙亦意識到這事的嚴重程度!她沈沈嘆氣,臉色亦不怎麽好,如今也不甚在意這次考試的結果了。

馬樹喬朝兩人走了過來,邀請兩人至家中玩樂,南煙搖頭拒絕,沈默的提著裝的滿滿當當的書包出了課室。

“南學你這可就不給面子了啊!我可是誠心邀請你到我家來玩樂的。”

見南學越走越快,馬樹喬急了,“唉?我家的廚子可是出自望樓,手藝當真是不錯的。”

南煙埋頭去了靜室,未理會身後馬樹喬的話,孟養在考試結束鈴聲響起時便出了靜室等候,見南煙聳拉著眼瞼走來,立即上前接過她手中書包,問道:“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是考砸了嗎?”

“沒事,這次考砸了不是還有下次嗎?”

“不是。”

南煙嘆氣,道:“孟養,你同我去一下馮希臣家吧,他似乎誤會你我二人將他生母身份洩露,十分惱怒我,我想去解釋一番,同時也看看他。”

孟養頷首,又道:“這事是誰說出來的應當很好查證啊,流言一傳十十傳百,石鼓書院雖大,總數不過數百人,只要用心還是能查出來的。”

孟養這腦袋不靈光的都能想到,馮希臣怎會不知!

他前一日未到書院,便是在暗中查最先將這消息洩露之人,可最終查出的結果卻是與孟養有關!!

長安城西郊一所民宅外

王鈺秀在院外徘徊良久,她神色稍顯緊張,微垂了頭,良久待聽得院內少年怒斥聲方才深深吸了口氣,推開院門進入。

三月前,石鼓書院丙級學子作弊之事後,他父親在書院中事事不順,至年末上面一道指令下達,他父親降職為書院副院長。

朝堂刻意打壓,他父親前世族出生,年紀漸長,在書院中並無競爭能力,恐怕再無翻身之機,而她是依附於他父親的。

父輩無能,她從世族千金貶為書院院長之女,如今又是副院長之女。

而馮希臣,雖是寒門出生,但王鈺秀能預計三年後,以他的才能必定金榜題名,紅袍加身。

如今,任由她如何努力,馮希臣都不甚理會她,她不敢想象若是三年後,兩人身份地位調換,這少年是不是再不會看她一眼。

王鈺秀是在石鼓書院初試時看見的馮希臣,至此,這身世清貧,才華橫溢的少年便入得她的心。

她出自閨閣,對馮希臣雖十分傾慕,所施的手段不過是想辦法偶遇,托他的同門牽線搭橋互相介紹認識。

只這一切在丫鬟梅兒死去的那日終是發生了變化,從那日起,她待馮希臣的感情變得極端起來。

三月前,王鈺秀將梅兒推入水井後神思恍惚的一路從石鼓書院側院尋到馮希臣家,那時,聽得那夫妻二人爭吵的不止南學與孟養,還有縮在籬笆院墻下的她。

她知曉馮希臣生母為妓,未曾嫌棄,反是十分心疼他。只是在數日前,父親被貶為副院長後,她卻借此傷害了馮希臣。

她通過錢財買通了書院一名丙級學子,著他將這消息散布出去,並且囑咐他,若是馮希臣查到他頭上,他只道是在無意間聽孟養提起便可。

三年後,步入仕途的馮希臣必定再不會將副院長之女王鈺秀放在眼中,那麽便讓如今落魄失意的少年馮希臣將她記掛在心中。

王鈺秀收整心神,推開院門入內。

“你還敢來!”

一截竹筒被人從前方扔了過來,王鈺秀未及躲避被這竹筒結結實實砸了個痛快,額頭沁出血來。

馮希臣似乎未預計推門而入之人是王鈺秀,眉頭輕皺,見她立在院門處額頭上的血緩緩落下幾乎快要遮住眉眼這才深吸一口氣,朝她快速走去。

“你怎麽來了?”

王鈺秀抹掉額上血跡,虛弱道:“我……聽了那些…聽了那些無趣之人說的話,想來看看你。”

“無趣之人?”

馮希臣抱胸,冷冷道:“難道你不覺得這事很有意思?一個生母為妓的人卻因推行科舉制,石鼓書院減免學費而與他們這些官宦子弟在同一間課室學習。”

王鈺秀仰頭看著面前這粗布麻衣的少年,道:“古有陳勝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話說的極對,我信馮公子日後必定稱王拜相,不比書院其餘學子差。”

馮希臣仍舊是笑著看她,眸光懶散,“多謝王小姐信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話我自然是信的,不說遠的,便說今年初新舊朝交替時長街之上的血跡不少可是舊朝時那些高官貴族的血,其中亦有不少與王小姐一般出生世族之人的血。”

他出言譏諷,王鈺秀一楞,垂下頭去。

她這微垂著頭顱的模樣倒是與南煙有幾分相似,馮希臣移開目光,似乎終是知曉自己言語過了,於是放低了聲音道:“王小姐安慰的話也說了,冬日天色暗的早,你還是先行回家吧,免得家人擔憂。”

“希臣…”

“請回吧!”

馮希臣轉身離去,不料王鈺秀卻是追了上來,伸手扯住他袖口,急道:“書院中的流言蜚語我會拜托父親擺平,你莫要計較。”

見馮希臣安靜的看著她,王鈺秀自知失態,整理好衣襟道:“書院中都是少年,雖是高門出生,但到底是懼怕師長,我勞父親出面,這事很快便能壓下來,相信你年後開學來書院時,已不會有學生說那些惱人的話了。”

她心中忐忑,良久方才聽得馮希臣淡聲道:“多謝。”

只兩字,卻重若千金。

王鈺秀忽然甜甜笑了起來,“希臣,你知曉我一直……”

“天色不早,我家過於偏僻,未免街上流民騷擾,我送王小姐歸家如何?”

馮希臣親自相送,王鈺秀自是欣然應允,只馮希臣未將她送至石鼓書院,將她帶入長安城繁華的主街便告辭離去。

路上,王鈺秀幾次開口表白,皆被他出言阻攔,她亦羞怯見他如今已不在避諱自己已很是心滿意足,再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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